| 第二部分：重大战斗变局前夜，现在怎么办？ 2-1 未来重大战斗的基本预计[57] 从前述分析来看，工农无产阶级目前很难产生组织——这会使无产阶级在一两年之内最初的重大变局中暂时被动，有可能是一部分工人暂时跟着伪左及其他主流毛派团体、或左倾自由派走（左倾自由派是指中国工党、社民党、民社连线之类的组织），但由于这些党派本身很难突破自身根子上的资本主义局限性，所以跟着走的抗争工人不会太多。另一种可能是工人并不作为一个独立的阶级、而是散布于民众中参与一般的民主运动，这情形可能有点类似2011年上半年利比亚局势。 根据1966年和1989年的经验，重大变局开始几个月以后，无产阶级中将有一些斗争积极分子发展起初步的阶级组织。与此同时，无产阶级的独立意识在斗争中始终是存在的，但它要反映在群众的政治选择、形成为政治性的组织上，则需要中短期（两三年）内的第二波、甚至第三波的冲击洗礼。在工人独立政治发展方面，以1966-68年文革为例：1966年11月至1967年1月可谓第一波冲击，几乎所有造反派工人及学生在首轮冲击中都对统治集团某一派抱有幻想；1967年2月初文革第一轮大规模镇压开始，开始种下群众独立政治意识的种子，但67年春夏统治集团挑动群众斗群众仍延迟了群众政治独立性的成长，67年上半年（以7月武汉百万雄师事件和8月北京学生火烧外交部为高峰）可以看做第二波，及至1967年9月中央官僚层开始逐步倡导群众“大联合”而制止斗争，在1967年下半年才开始出现独立的群众政治倡议[58]。 目前已有的极少数革命社会主义圈子有可能在第一波重大战斗中就推动出某种政治性的无产阶级组织——但毕竟这一主观因素在整个大局势中是比较微小的，应该有清醒冷静的估计。革命左派不论少数还是已发展为多数，不论它与无产阶级的结合程度如何，都不能与无产阶级的群众力量直接挂等号。即使把现有少数革命左派的努力计入上述分析，在第一波重大战斗中，我个人认为仍很难产生独立性的群众政治组织；而且少数革命左派群体在总体上基本无法影响大的战斗，但如果尽力的话，可能影响大战斗中的某些局部战役，进而可能抓住某些组织阵地。 这段时期的关键第一要务是：中国工人阶级能否利用革命形势的契机，形成严格意义上的工人运动——即有组织的持续的群众性工人斗争。近期可能发生的第一波重大斗争后期或之后，革命社会主义的独立政治立场有可能发展出群众运动中的一个比较重要的公开派别。最理想的预期是：工人运动形成，革命左翼的独立政治派系在群众中确立，由此可能开辟“革命工人运动”的新纪元。从而在第一波斗争之后，尽快促进群众运动的组织和政治发展。 在第一波斗争及其后，将逐渐发生一场大规模的政治换代：左翼及其他所有被认为激进的人士的90%以上都要在历史大潮中自行换人，一大批新青年将在第一轮重大斗争及其后一段时期里获得更大成长而崛起，原有剩下的左翼分子要么改头换面变为政客，要么融入新起的激进工人运动重新确立自身，要么晕头转向地甩到大浪潮后头去。这还只是运动的第一阶段。 产生独立的群众性政治组织的第二阶段，乐观估计是两三年内，保守估计是两三年后。由于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政权下即使发生政治改革和较大社会改良，也很难就此消解革命，因而在这一阶段，全国范围的一般群众斗争作为决定性的因素仍会继续增长，并继续经常地与资产阶级政治发生冲突，这对于群众运动的独立政治教育也是很重要的。 要获取革命的胜利，除了必需的革命形势，独立的群众性政治组织（列宁布尔什维主义的先锋队）也不是抽象地、孤零零地存在，它必须深深地熔炼融合地扎根在有组织的工农斗争[即工人运动]，围绕独立的阶级需求形成一个革命的工人运动——最终它应强大至牵引整个一般的工人运动。要做到这一点，就不是在工会这样的日常斗争组织之上再横生生地叠加一个政治组织，而是追求阶级先锋目标的年轻人们要在一开始就致力于一般的工人斗争组织，从中着手进行群众的政治教育和长期点滴的思想启发、支持，有可能的话要充分参与到大规模群众行动里工人组织建设的每一个细节，包括制作横幅和参与斗争技术保卫工作这样的细节，这是从长计议把具体行动与政治教育结合起来的开端。——即将爆发重大战斗的前夜，即使现在什么也没有，也有极端必要性和迫切性认识这一点。 2-2 最需要切合现实的集体奋斗思路 现在不只是需要个人怎么办，更需要集体奋斗思路，即使现在极少有人认识到这一点，也不等于说只好考虑个人怎么办。因为在不久将来，那场席卷上亿工农劳动者的世界上最大规模革命浪潮，不是你“个人怎么办”的问题能解决的，即使把伪左团体乌有之乡的全国网络全部加起来，也绝对不可能驾驭数亿劳动群众的世界最大规模之革命浪潮！我们只能说，它会在一段时期、一定范围、一定程度上骑劫首先起来的一部分群众行动，只有在相对意义上这么说，任何个人、任何小圈子都无法驾驭数亿群众的超大规模革命浪潮。所以，如果没有一定高度的政治认识和切合巨大现实冲击的集体奋斗思路，那么任何个人或小圈子考虑都不过是历史巨浪前的一阵烟而已，那么在巨大冲击前的迷茫和晕头转向就是必然的。 然而，只要我们牢牢地站在基层工人阶级的立场上，决不调和地反对、批判任何一个上层的和资产阶级的派系，并且始终坚持独立的阶级政治立场，就有可能站稳脚跟，始终多少有利于革命大潮、与工人阶级共成长、与即将大规模爆发的新一代激进青年共成长，而不是随便一个小浪头就被抛甩到群众运动后面十万八千里。 我认为现在可以考虑未来两三年（中短期）之内的集体奋斗目标，并以此为框架：统筹近期（从今起到2013年）的努力方向；以中短期目标为据点，展望较长期（五到十年内）的努力。下面是我的个人提议： 第一，从今（2012-3）起的两三年内，早期促成革命工人运动，以此工作最有力地推动整个群众性的一般的工人运动。这是从今起两三年内的总任务与核心目标。一切思想、政治、青年工作均密切围绕这一目标。革命工运目标的中心之中心在于：独立的工人阶级政治表达、运动及其组织。这中心之中心，从今开始将始终作为核心的思想和政治教育任务；同时将在未来重大战斗中作为极少数革命左翼力量的优先目标，并以此衡量一切政治活动、一切政治合作、一切政治派别。“革命工运”这一提法更加清晰地强调社会变革目标：建立无产阶级民主的政治经济支配这一目标。 第二，以促成革命工人运动为目标，更多地回应重大现实议题，结合革命社会主义的丰富思想资源，争取一批青少年，特别注意捕捉青年激进化的苗头和倾向，推动革命社会主义-革命马克思主义在左翼运动中复兴，在思想界和政治领域推动建立一个年轻的革马派。暂时一两年内，这一任务，很可能还只是我等极少数人在做，——不过历史将证明这不过是一段小插曲。因为未来数年内新一代青年将风起云涌，现阶段我所扮演的角色是自觉充当未来的“垫脚石”。 第三，未来两三年内，通过一系列有实际斗争价值的理论问题，使革命社会主义的基本原则（在被压迫阶级大众中）有具体而广泛的传播，不止是促进革命工人运动或革马派运动，而是让更广泛的斗争群众也受到启蒙——或者更民主平等地说：让斗争群众通过这些资源自我启蒙，从而促进21世纪中国的无产大众自我解放运动。这一任务与建立革马派的任务有交集，但并不着眼追求政治派别，而是清楚明确的思想理论工作。革命社会主义的思想理论任务要在目前要针对性，并且不沦为抽象的话，就必须从属于追求一定政治目标——革马派，更必须从属于追求实际斗争——促成和支持革命工运。 以上即是我提出的中短期（两三年内）三个目标。当然这还不够，现在最关键的是在重大战斗前夜的现在，该怎么办？根据前述形势分析及中短期预计，我针对近期（2012年3月至整个2013年一年多）之内，从今起到群众激进化的重大变局，提议三点简述如下[37]： 2-3 【第一】促成民众团结阵线： 反对资本主义，争取政治自由，基层劳动民主，独立自主抗争 工人阶级需要在更广泛的被压迫群众里争取更多同盟，共同团结，从中寻求促发革命工运的资源，这就需要一个面向全中国被压迫大众的团结阵线。 这一阵线首先的标准：应至少是倾向反对资本主义，而不是简单、抽象地提“左翼”。因为左翼这个词在当今中国已经被假冒伪劣分子篡夺了，名至实归的左翼其实非常少，但名义上并非左翼、实际却是左翼的人却非常多。应该通过实际生活具体解读“反对资本主义”：例如反对土地兼并和开发商强拆这样的私有化、反对把一切都变成商品拿来买卖赚钱的市场经济、反对国企私有化、反对老板及管理者的企业内专权、乃至反对反对文化教育等公共部门的市场化和商品化，等等，做这些抗争并开始政治思考的人，都应在反对资本主义的意义上团结起来、共同启发和促进他们更前进。 其二，对政治改革至少要（但不限于）“争取政治自由”。要彻底的政治自由，即所有人能无条件享有的政治自由；并且按同一标准，拒绝双重标准的伪善立场（双重标准即我赞同下才有自由，我不赞同的思想下无自由）。 其三，我们也把“民主”看做最终最重要问题——但民主应该具体理解为基层劳动民主：即基层劳动者在厂矿企业等工作场所的民主决策和自我管理，而这又特别要求结社自由——保障群众自主产生工会和企业、车间代表会，通过这些群众组织催生、捍卫“基层劳动民主”。而这，将是民众团结阵线的核心问题，也是近期重大战斗中最应该首先找到和抓住的最核心问题。 只有从这个意义上说，争取政治自由和基层民主才能被看做同一个问题。革命者应当拒绝为任何资产阶级民主政治负责，即不会参与资产阶级的政府无论它看起来多么民主，按照公认的列宁主张无产阶级党派也不应与资产阶级党派混淆政治旗帜，然而却毫无疑问要争取最大限度的政治自由。只有当工农群众获得最大的自我组织空间，而且首先为了借此发展自下而上的基层劳动民主，以便在群众运动成熟时，在未来的革命形势中建立以各工厂和工作场所的劳动者民主为深厚支持的全国无产阶级民主——最终使劳动人民在政治经济上当家做主，而不只是一人一票定期选出骑在我们头上的老爷。因此来看，政治自由与劳动群众民主才是紧密相关的、甚至就是同一问题的不同方面。 所谓“宪政左翼”如果仍誓要捍卫私有产权和利润第一的市场制度的话，那么它就不是什么左翼。但这并不等于我们拒绝多党制；我们主张彻底的政治自由（包括结社自由）当然也赞成多党制。 将来的重大变局可能将出现某种程度的选举政治甚至多党政治。对此前景，我的主张是： ①哪怕暂时所有政治流派都去搅选举政治这淌混水，革命社会主义者都首先团结立足基层进行民主抗争的力量； ②只有在自身已扎根切切实实的工人组织运动、并且有一定政治根基时，才适时介入选举政治、且只限定于借此去推动工运思想和革命社会主义的阶级政治纲领，由此导致的政治影响扩大仅仅只作为从属性的结果； ③若不具备上述条件，或介入选举政治并不利于革命工运工作[比如“我们”力量还太小]时，革命社会主义者干脆得完全不参与选举政治，把首要精力投入工人组织和基层民主与构建阶级政治。 ④始终寻求团结：首先寻求把选举政治以外的基层工作作为重心的力量，也与一切致力于阶级抗争的基层活动者团结，即使他们可能同时活跃于选举政治，——以不被大幅度卷入选举政治为团结底线。 另外一个团结标准也很关键：须寻求认同独立自主抗争的力量。在当今中国政治里，这首先意味着不支持不信任上层统治集团里任何一派。 在以上共同理解基础上，民众团结阵线的含义可相当简化：反资义，争自由，要民主，独立抗争。在目前，即重大战斗前夜，由于不具备公开的群众活跃形势，这一阵线将主要作为一种思想启发和政治宣传。当重大战斗爆发后，这一阵线可以更简洁有力地在街头提出来，可作为进步舆论及活动、人群的合作基准，并应成为一切革命工运努力的后盾。 2-4 【第二】争取革命工人运动： 首重阶级需求，发展自我组织，立足独立立场 争取革命工人运动应成为未来一年多内工人阶级先进分子的核心任务。当然我已不是第一次提出，早在2009-2010年之间已有少数革命社会主义者（我只是其中之一）提出过这一目标（当时提法是共产主义工运、赤色工运，其实就是革命工运），前面已说过最好是用“革命工人运动”这一必将具有强大生命力的概念。 在此我不止要重申这一目标，而且把它与民众团结阵线联系起来，尤其是与民众团结阵线中“争自由、要民主”这一实际上同一的任务紧密联系，即：革命工人运动要把发展工人阶级的自我组织作为实质上最重要的实务，——发展独立立场和探讨阶级需求，可以说都是思想-议题上的要求，它们都必须最终落实在工人自我组织及其实际斗争行动上。 虽然自我组织实际上是最重要的实务，但我还是把“首重阶级需求”放在革命工运这一任务的第一位，关于阶级需求——包括但不限于同工同酬、按实际情形规定工资与工时、择业自由与就业保障、禁止罚款克扣、保障流动打工者的迁徙权、保障普通工人能承受的廉租房、社保与体面工作生活并行不悖等——只有这些非常具体非常现实又有重大迫切性的问题摆在第一位，加以研究、探讨、争取解决，才能推动实际的运动，才能促使群众围绕它们发展自我组织。所以我主张首重阶级需求，将之列为第一位，不论是实际运动和自我组织、独立立场，都服务于这些实际目标。否则，群众难免敬而远之。 由于目前国内致力工运方向的左翼，作为整体实际上并不存在，只有个别小圈子，所以争取革命工人运动的努力最好的也只能存在于个别小圈子。不过，如果我们把“争取革命工运”的目标作为一种启发教育，作为两年之内很可能即将到来的重大战斗中的实际任务——现在只是积极准备它，那么我们将会看到更广阔的历史前景，还有许多迫切准备要做——至少包括研究丰富的阶级需求、结合分析中国工人及其斗争新情况，着眼自我组织的国内外及历史的经验，以及从工厂观察中总结工人阶级的倾向和特点[包括自主性、组织性和自我组织的可能性]、支持目前阶级分析与准备未来重大斗争（而不是泛泛观察）。 我认为在未来第一波重大斗争中，必须把极有限的精力和资源首先投入关注运动中出现的群众性的工人自主组织，围绕它展开工作，因为我们革命社会主义者太弱小了，即使届时能有数十上百人的规模对于整个运动也实在微不足道，那么我们就要首先甚至必要时全力以赴地参与支持工人组织，着重以独立的阶级政治努力来支持工人组织。当第一波重大斗争退潮时，尽力固守工人组织为核心的阵地，具体地比如说，哪怕在全国范围还留下几个较大的工人组织，或哪怕一个较大的工人组织，以此为根据地（就像1922年工运高潮结束后共产党人继续以江西安源煤矿工人组织为其根据地对全国斗争起某种杠杆作用一样），在斗争退潮后、若干年月第二轮大规模群众斗争到来之前支持全国工人运动和锻炼进步青年、干部等。 2-5 【第三】促进先锋核心人群： 研讨重大现实问题，基于独立阶级利益观，复兴革命社会主义 随事变而发展不断进行具体的形势分析和阶级的政治经济分析，工人、青年进步活动的目标和任务是什么，所有这些现实问题——如何对待日益牵动全国局势的政治改革问题？如何看待政治自由和民主、宪政？如何对待民族分裂问题（而马克思主义民族自决权理论是否还适用、如何理解）？如何对待反强拆、农地承包权及相关的土地私有化问题？如何对待信众上亿之巨的基督教、法论功、中功等信仰团体？ ——这些被压迫群众的共同问题，是工人阶级斗争无法回避、绕开的问题。所有这些重大问题，连同工人阶级抗争的重大问题，尤其包括上述提及的工人阶级需求---其中最迫切和最重要的需求是什么、如何提出解决方案和提法等，还有更广泛的斗争战略和策略问题，这一切重大问题都需要讨论，都需要批判地学习斗争历史上的“独立的无产阶级利益观”。一百多年来的阶级斗争形成的丰厚政治资源和传统——包含我所理解的革命社会主义，它们都需要重新讨论，研究，拿来做实际分析，寻求现实对策。 然而，研究、讨论、最积极要解决它们的人是谁？“我们”这一主体（主语）是谁？我认为这最终指向无产阶级的先锋核心——他们来自工人、被压迫群体和各界的广大青年，有很多仍在萌芽或潜在状态中可能就包括读者你。最终，“我们”要形成布尔什维列宁主义的先锋队/先锋党。然而现在连零散的人都很少，而且彼此难以相识到，“我们”仍只限极少分子，这是因为尚未出现像1989年初、1966年文革初期或1925年夏天那样的全国群众激进化形势，换句话说，尚未出现革命形势，所以不能把潜在的仁人志士都催生出来、集结起来。因此，现在有志青年不是要妄图代替革命形势，亲自去纠集这样一批人，而是要为这个不以任何人意志为转移的革命形势积极准备，首先准备相关问题的探讨——我现在所做的就是2009年以来创办[2010-11年做了改版优化]的工人先锋网上早已开始集结有关材料，以供仁人志士、有志青年们参考，当然我始终以一百倍以上的希望寄托在不久未来、日益临近的重大战斗-重大变局中。现在包括我在内的所有青年同志，必须继续学习和更多地介入当前重大现实问题的研究，以便不久将来的重大战斗中，能够尽可能充分地研讨这些问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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