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最近重读马克思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和《德意志意识形态》,反复咀嚼,确认: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就已经从人的主体视角——主体对客体关系的视角,看待新唯物主义相对一切旧唯物主义的超越,创立了主体实践的唯物主义。但还过于粗糙,需要一个提升。所以,就对自己以前这篇文章做了下修改。结合《德意志意识形态》主体性变化的相关内容,相对马克思,依然是突出了自觉时代规律表现形式必然变化的内容。即由阶级压迫的表现形式,向共产主义的表现形式变化的内容。

马克思主义哲学,不管是唯物的,还是实践的,最终都要上升到主体论哲学来理解。马克思主义主体论哲学的重点,又在整体主体相对个体主体,自觉实践相对自发实践,规律表现形式的变化上。即新时代自觉实践的结果,可以直接就是共产主义的规律表现形式的结果,而不再是必须要经过奴隶的封建的资本的总之自发时代那种阶级压迫表现形式的结果。在自觉实践中,人已经是规律的主人,已经是人在支配规律。这必须做自觉实践直接即共产主义的实践理解。即按实践的唯物主义即共产主义,个体的联合即共产主义,理解。这都是马克思的意思。否则,如果还是要经历资本主义的实践——即使是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就还称不上自觉的实践,人就还不能真正成为规律的从而自己的主人。

这样,从马克思到毛泽东,革命理论的脉络就基本通了。这是理解马克思主义主体论哲学的重点。也是理解唯物史观的重点。《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所表述的唯物史观,还仅是解释自发时代历史规律的唯物史观。还不是马克思唯物史观的全貌。只有同时加进《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和《费尔巴哈.德意志意识形态》的主体论历史观点,才可以窥见唯物史观的本有全貌。

现把这篇文章重新发表,以期进一步达到对马克思主义正本清源的作用。鉴于长期以来,建立在自发时代规律表现形式上的不完整唯物史观,对二十世纪晚期共产主义运动的恶劣影响,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这个总结,或许是对马克思的最好纪念

马克思主义的本意和共产主义——马克思主义主体论系列之一-激流网

二十世纪的社会主义革命都是在比较落后的国家发生的,所以资产阶级和他们在共产主义运动内部的代理人,就抓住了这一点,并由此宣称:既然马克思主义说生产力决定和历史阶段论,那么落后国家由于生产力的落后搞社会主义就搞错了,落后国家只有搞资本主义才是适应生产力发展的。并且,即使共产主义的党掌了权,也应该离红色尽可能远一点,离资本主义尽可能近一点,或者补一补资本主义的课。无形当中,这些人实际上已经把马克思主义偷梁换柱做了唯生产力论经济决定论的预设和解读。

持这种观点的人,虽然不乏部分人幼稚的真诚,但实际多是代表了资产阶级的利益和想法。由于是打着马克思主义的旗号,于是这就成了资产阶级及其共运内部代理人用以欺骗群众、告别革命和反对革命、不准革命的利器,给二十世纪的共产主义运动造成了严重挫折。而一些革命左翼也往往因为这个误解,而把挫折的原因归到马克思主义头上,要把这个马克思主义甚至列宁主义,从毛泽东主义中剔除出去。实际上,这反映的依然是很多人对马克思主义方法论的不真正理解。

实际上,资本主义统一世界市场之后,原本个别民族的历史就已经融入了世界历史。这时,即使是谈生产力决定,都已经不再是落后民族自身的生产力决定,而已经是在世界民族矛盾中,落后民族和先进民族生产力相比较的决定。大清国或者奥斯曼帝国的灭亡和社会革命,不是它们国内自身的生产力内部决定,而是它们各自生产力相对大英帝国的工业革命生产力的落后局面决定。孟什维克和国民党的败亡,也不是由于资产阶级自身的生产和社会动员能力的内部决定,而是由它们对比共产党——也就是已经组织起来的无产阶级的社会动员和生产组织能力相比较的决定。

不仅如此,在理解人类新的历史实践的时候,我们甚至都不能简单用过去所理解的唯物史观或者是历史唯物主义来冠以理解社会革命中的马克思主义,而只能用一种叫革命的或实践的唯物主义,来冠以理解这个马克思主义。或者说,我们过去理解的唯物史观,也并不是它在马克思那里的本有原貌。

我们知道,我们过去所理解的唯物史观,是根据马克思恩格斯公开发表过的阐述资本主义及其以前自发时代历史规律的著作提炼出来的(典型的表述,是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序言)。在自发的历史时代,人类对历史规律还缺乏必要的认识。所以那个时代人类对整体历史运动的自觉能动性主体能动性就尚不能发挥,规律就只能是自在的自发的对历史起着作用。正因为此,我们过去所理解的唯物史观就确实往往突出地强调了生产力在盲动历史当中时不时自发表现出的那种顽强的强制作用。这是没有错误的。既然人的自觉能动性在那个时代还不能对人类整体历史运动发挥作用,那么历史自发的表现出生产力的作用,就是那个时代必然的历史特点。而这也就规定了我们以往唯物史观主要是表述自发时代规律表现形式的特点。

当然,虽然以往的唯物史观尚有以上特定时代所留下的尚缺乏提炼的印记,但它总归是对人类的历史起了一个划时代的作用。在此之前,人类的历史还太年轻,以至于人类还不能真正看清楚自身的历史实践。而在此之后,一方面由此已经开始了人类真正正确理解自身历史实践的新的历史时期,另一方面同时也就开始了人的主体自觉主导历史,人们自觉组织自身发展的新的历史时代。此前是自发的时代,此后则是自觉的时代。

而在自觉实践的历史时代,关于自发时代的那些历史观点,由于它多数情况下还是在表述自发时代规律表现形式的局限(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马克思当时既要论述自觉的新实践——但是少数,很多关键内容还一直没有发表,比如《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和《费尔巴哈.德意志意识形态》,而更多的时候还不得不解释自发时代的历史。而在人们后来的理解中,后者往往掩盖了前者。其实两者结合,才可以理解唯物史观的原貌),当然也还是由于它本身还仅仅是在怎么样解释世界的局限,就只能作为指导新的自觉实践的方法论基础,而并非这种方法论本身了。这里真正可以标示马克思主义的,绝不是过去尚有旧时代历史痕迹的这种唯物史观表述,甚至根本就不是唯物史观——即使它提升了的完整形式。因为只要还是唯物史观,它就依然还仅仅是如何解释世界的。而如果把这些旧认识推向极端,搞出个放到自觉时代还要继续正确到底、对人对历史规律的主体能动视若无物的什么唯生产力论经济决定论,来告别革命反对革命不准革命,就更是历史性的错误。

这里,真正可以标示马克思主义的,只能是作为马克思所有理论和实践活动落脚点的使“现存世界的革命化”,或说对世界的改造。是使现存世界革命化的新的历史实践中,与人类实践的主体能动性高度同一着的一种高度的历史自觉。这个东西把人类实践对历史规律的自觉能动放到第一位,虽然以对世界客体的唯物主义认识(这是唯一正确的认识)为基础,但由于已经是实践的行动的,所以又绝对不同于且绝对的高于那些唯物主义认识本身。所以,马克思把它命名为革命的或实践的唯物主义,要人类在洞悉自己过去未来历史实践的条件下“改造世界”和使“现存世界革命化“。相对只会解释世界的旧唯物主义和整个旧哲学而言(马克思反对只是解释世界,包括用唯物史观仅仅解释世界),马克思也称之为新唯物主义。后世也称之为新哲学。实际是一种以人的主体自觉实践为核心的革命行动哲学、或者革命实践哲学。

如果给马克思翻译一下。很明确,马克思早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就已经开宗明义地批判了那种忘记了人在实践中的主体性地位和主体能动性,只具备客体视角,不具备人对自己历史进程的主体视角(这是一切旧唯物主义共同的缺点,所以反倒是唯心主义最早的发展了主观能动的方面),只知道环境对人的塑造作用,而不知道还有个人对客体世界的改造作用的旧唯物主义的观点。强调不仅仅是环境在改变人,更主要更核心的是人在改变环境。且“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相一致”,人对世界的改造活动(实践)和人的认识活动(思维)相一致。并把这种一致上升到具有主体能动性的人改造世界的革命实践活动的高度。批评所有那些哲学家至多只是在解释世界,而关键是要改造世界。而这也就是马克思主义革命哲学的根本特质。它实际已经否定了一切只在解释世界的新老哲学(本体论哲学)——包括今天那些试图把马克思主义哲学重新打扮成仅仅是如何解释世界的哲学(所谓马克思主义本体论哲学)的哲学。

注:这个地方,一定要注意这个提纲对于整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无比重要的地位,注意《马克思恩格斯选集》把它选进头三篇文章对于准确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重要意义。马克思死后,恩格斯之所以把从故纸堆中检出的这个提纲如获至宝单独发表称其为“天才的提纲”,就是因为这个提纲包含了马恩其它所有著作中包括《德意志意识形态》和恩格斯本人的《反杜林论》中所不曾包含的内容:实际就是通过主客体关系的梳理从主体论对新唯物主义定位的这个高度,即使《德意志意识形态》,也不曾有这样的概括高度(但《德意志意识形态》涉及到自发时代和自觉时代的人作为实践主体的主体性的发展,和自觉时代规律表现形式的变化问题。所以二者又是互相补充的)。这个提纲的缺点是发表出来的太晚了,包括《德意志意识形态》发表出来都太晚了,致使基于自发时代规律表现形式的那种唯物史观片段理解谬种流传,贻害至今。且词句隐晦,不是有对马列主义哲学有通彻理解能力的人很难读懂和准确把握。

马克思的这个批判,无疑是对那些忘记了或是故意忘记了人和上层建筑的主体能动性,忘记了革命,甚至直接目的就是为了告别革命反对革命不准革命、故意把马克思主义阉割成单纯的生产力决定论(唯生产力论)和把自发时代历史阶段划分——那种特殊历史阶段的规律表现形式,看成是规律本身来迷信的人们的最好的批判。这些人,无疑是把马克思主义故意阉割、贬低、庸俗化到了以上这种马克思批判过的,马克思以前的完全忘记了人在改造世界过程中的主体能动性,老掉牙的、无用的、其实是对革命起严重阻碍破坏作用、对现存世界毫无害处的旧唯物主义或旧哲学的水平。

经济决定论和唯生产力论,即使仅仅按照有关自发时代那个尚不够完善的仅是在表述自发时代规律表现形式的唯物史观片段表述都是对唯物史观的严重贬低。因为即使在那个表述中,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在它们各自的互相关系中到底是谁决定谁,根据具体的情况都是辩证的有条件分角度的。都绝不是在任何的条件和任何的角度上,都只有生产力和经济基础在起决定作用,而人的意志、上层建筑对历史就不起能动的决定作用。这种简单庸俗化,即使对唯物史观那种片面表述,都是恶意扭曲和阉割,以图最大化的降低它对现存世界的“破坏”作用。使之达到对现存世界的无害化。但这和马克思所倡导的使现存世界的革命化的以人的主体能动性为核心的革命的或实践的唯物主义本意又有什么联系呢?正因为它们的反革命性质,所以一当革命来临,一当无产阶级的阶级主体性实现,列宁斯大林最早就反对唯生产力论经济决定论,而毛泽东在建国后,直到文革,更是一贯的反对这种唯生产力论。因为它虽然是披着马克思主义的外衣,但它从一开始就是修正主义者代表资产阶级反对、阻碍、倒退社会主义革命的理论基础。

按照马克思批评旧唯物主义的口气重新界定历史规律: 

如果说一定的生产关系、上层建筑是一定的生产力、经济基础的产物,那么这一定的生产力、经济基础,倒正是一定的生产关系、上层建筑创造的;如果说历史运动中,生产力、经济基础在改变生产关系上层建筑,那么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就同时也在改变着人们的生产力和经济基础。

实际上,生产力经济基础的改变,总要和生产关系上层建筑的作用相一致,总要和占统治地位的阶级为实现自己阶级的阶级利益的阶级主体性和它所代表的人类整体利益相一致(不管多大程度的代表)。历史运动中,生产力固然是人所需要的生产力,生产力的组织和获取固然是每一个人、每一个组织或阶级思考和行为的出发点和核心,人的决定、上层建筑的决定,固然都可以归结到生产力的决定,和生产力的决定相一致,但这绝不意味着就可以无视人在历史运动中的作为主人的主体性的作用。历史运动中,是人要取得对客体世界的自由。是人才围绕主客体矛盾,自觉地或不自觉地、主动地或被动地、利用各种条件采取各种形式组织成对客体世界的能力,应对主客体的矛盾。因此,只有人,才是历史运动的主体。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历史运动中一切的生产力的经济基础的规律的作用,都不可能逾越过人本身这个主体的作用而起作用。生产力的经济基础的规律的一切的决定,最终都不可能绕过作为运动主体的人的决定。相反,只有突出出为组织创造和争夺生产力的人的组织的阶级的主体性的作用,才可以真正说明历史运动中生产力的基础作用。历史上的任何的阶级,只有形成自己的阶级主体、上升为统治阶级,才可以通过改造了的上层建筑在自己的阶级主体性的发挥中实现自己阶级的生产力、从而自己阶级所代表的人类整体利益所需要的生产力。生产力的决定,只有上升到代表革命阶级阶级主体利益的上层建筑的决定,才可以真正的决定。在这里,生产力对历史进步的推进作用,和革命阶级通过自身的主体化所进行的阶级斗争对历史进步的推进作用,是一致的。唯生产力论者向旧唯物主义倒退所丧失和阉割的,正是马克思主义革命哲学中人的主体论特质。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通过对主客体关系的梳理,马克思确立的正是新唯物主义的这个主体论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