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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铁路工人的状况和斗争

2016-11-8 03:56| 发布者: 远航一号| 查看: 1582| 评论: 1|原作者: 伍壹

摘要: 目前,中国工人普遍是“非政治化”的,铁路工人也一样。有一定抗争性的工人,思想上则往往受主流反对派的愚弄。还有部分工人向往毛时代,但这类工人往往感染了对上层统治者的幻想。

中国铁路工人的状况和斗争


伍壹
(2016年3月)




一、中国铁路的大发展



  近30年来,尽管中国的公路交通和航空运输发展很快,10年来汽车销量更是惊人,但是中国没有完全走上美国的路子,政府最终选择放慢了铁路改制进度, 以国家之力大举发展铁路,并且相当成功——实现了电气化,营业里程已达11万公里以上,仅次于美国;还拥有最大规模的快速铁路线和高速铁路网,目前正极力 向各国推销高铁。2008年经济危机爆发之后,铁路基建是4万亿财政扩张政策的重点项目之一(“十一五”期间计划投资2万亿元),至今还是如此。对中国的 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来说,铁路的重要性比在美国要大得多。不过,由于中国有13亿之多的人口,所以人均拥有铁路的长度仍是很低的。另一方面,铁路的发展意 味着工人虽然被普遍降薪,但目前的岗位仍较有保障。
  和其他国企一样,80年代之后的铁路改革的方向也是市场化、私有化。2012年撤销铁道部,组建铁路总公司,就是为市场化做准备。铁道部80年代以来 提出的各种具体方案,都是参考了各国铁路改革模式以后拟订的,包括“大包干”(铁路成为完全的企业,每年上缴5%的营业收入,各铁路局自主经营)、“网运 分离”。政府则采取了谨慎态度。因为到80年代,铁路发展建设的速度一直慢于其他行业,也落后于人口的巨大增长,导致运输能力严重不足、设备老化和超负 荷,发生过十多起重大事故。政府还顾虑到铁路牵涉全国经济和国家安全等重要问题,而先前的承包制、各局成立客运公司等改革都造成大量内部利益冲突,甚至大 亏损。铁路完全市场化,会削弱国家的调控和管理能力,使局部利益损害资本积累的整体利益。最明显的例子是每年春运,铁路都要首先保证不挣钱或利润很低的客 运,而将部分货运业务推迟;不论私有化还是市场化,提高票价都将是不可避免的,而到现在,中国铁路已经保持20年票价不变了。

二、铁路改制与工人组成



  虽然铁路保持国有化——此外也存在着地方铁路和少量私营铁路——也没有走到完全市场化的地步,但是从组织结构、管理制度到用工制度,铁路经历了和其它 国企相似的、本质上是资本主义化的各种改革。铁路大发展的成功,伴随着“干部贵族化,工人奴隶化”的现代企业制度的建立。一线工人的压力不断增大,待遇增 长相对缓慢,合同工、劳务工和外包工增多。
  中国铁路所涵盖的企业、机构、人员,是相当庞大和复杂的。从20世纪末开始的“主辅分离”改革中,铁路物资、通信、设计、施工企业等移交给了国资委及 所属企业管理(例如,施工建设主要由中铁和铁建来进行;机车制造由南车、北车两家公司进行。这些都是独立的上市公司);学校、幼儿园、医院等服务设施或职 工福利机构从主业划出;1982年成立的铁路运输法院和检察院系统移交给地方部门。目前铁路职工约有220万人(80年代中期是320万人),加上家属有 千万人以上。
  还有许多职工,往往是原铁路职工家属,从80年代开始就分配在附属于铁路的“集体”性质的企业或“多种经营”的公司里,许多工人干着与正式职工同样的 工作,但待遇低、保障差。按照现行的改革计划,铁路的“大集体”企业将在明年改制完毕,大批工人面临下岗失业。2016年1月25日至1月27日期间,哈 尔滨铁路局2千名以上的集体企业职工在路局门前集会,打出横幅,因为他们的养老保险金出现了8年断档,结果比其他工人每月少领上千元;他们还要求补足欠薪 和各种补助金拖欠等。但是2月1日, 当他们再次组织集会时,遭到严密的控制与打压。此外,上海和武汉的铁路集体工也抗争了多年。
  用工制度方面。80年代之后,许多职工子女和从社会上招聘的工人,越来越多地采取合同制形式,基本上没有希望成为正式职工。到了2008年《劳动合同 法》出台。劳务派遣开始泛滥,许多合同工被转为派遣工。而在2012年底新修订的《劳动合同法》和2014年的《劳务派遣暂行规定》出台以后,铁路的大批 劳务工被清退,或者被转为外包工,更无保障了。2015年12月9日,来自陕西的40名客运餐车的派遣工曾到北京的铁路总公司上访,要求同工同酬。
  80年代的改革中,铁路和其他国企一样盛行搞承包,搞创收。但因为国家限制票价,职工得到的利益较少,“路风不正”的问题却开始蔓延,比如员工私下带 旅客进站,加以事故频发,后来,上级路局以此为由进行大力整顿,结果是把职工变成了奴隶。铁道部从1996年开始鼓励各局通过加大处罚力度来实施管理,把 工人的部分工资划出,从几百到几千不等,作为“捆绑工资”,制订日益繁复的细则,对工人进行考核扣款。各局各段的管理层对此极为热衷,一来借以控制、分化 和压迫职工,并把至关重要的安全责任尽可能地加在一线工人身上,二来可以通过扣罚工人来增加自己的奖金。近年来,各局都在驾驶室安装了视频装置监控司机, 并要求司机使用录音笔,这使司机们非常反感。重大安全事故是减少了,但一线的铁路工人承受了巨大压力,甚至感到饱受折磨,尽管职工被扣罚的款项占工资收入 比例未必很高。
  2005年实行的撤销铁路分局和站段合并改革,使全路的站段数量由1491个减少到627个。除了大批工人下岗之外,还产生了相当数量的通勤职工,每天被迫到离家很远的地方上下班。
  和其他国企、事业和行政机关一样,在下岗潮之外,用工制度改革主要采取“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让部分老员工保留固定编制,新员工则适用市场化用 工标准,签短期合同,后来改为派遣工以至外包工。“固定编制”越来越成为难以取得的“特权”,并日益为特权人士(关系户,有背景、走后门者)所独享。官员 利用职权安插亲朋,或拿编制名额来敛财,产生了大量“吃闲饭”的人员。

三、工人的地位与状况



  80年代以前,铁路工人的社会地位和收入相对较高。地方和国家评选的劳模,往往少不了铁路职工。一位职工的收入可以养活一家几口人(现今越来越难 了)。工人大多有很强的荣誉感、自豪感、责任感。干群矛盾也不如现在尖锐。因此铁路是公认的“好单位”。加上国家限制职工编制,就业渠道少,许多铁路老职 工通过提早退休甚至不报工伤,来谋求单位安置子女的工作。80年代政府推行“一长制”,强化管理层的权力和地位。工人对单位、工作和管理层的不满日益增 加,心态也趋向消极。“思想政治工作”之类的老办法已经失效,许多工人宁愿被罚款,也不参加单位组织的“政治学习”。统治者无力再以此控制工人,要求工人 “为了工作不顾家”了。而到了90年代以后,国企日益衰落,就业吸引力逐渐下降。许多人选择外出打工或做生意。在职工人则经历了一波又一波“减员增效”和 大下岗的洗礼。
  但在近十多年的出人意料的经济大繁荣时期,许多国企“起死回生”,甚至发展成“巨无霸”。工人待遇有所提高,重新成为人们眼中“高收入”、有保障的 “铁饭碗”。但结果通常是,买编制吃闲饭的人员大大增加,一线工人的人手越来越紧张,越来越辛苦;大学毕业生才能进铁路当正式工,其余的空缺则由待遇较低 的劳务工来填补。结果是超员和人手不足并存。对没有门路的铁路职工来说,让子女上职业学校,或者参军复员,是进入铁路谋一份工作的重要渠道。现在这条路已 被封闭。18个局的职工为此先后发起过行动,并得到部分成功。
  但是和其他许多央企、大型国企相比,铁路职工的待遇相对要差。刘志军任部长时有一句口号:“牺牲一代人,实现大跨越!”结果是大量职工生活陷入困难, 以致于新任的铁道部长出台了一份“三不让”文件:“不让一名职工家庭生活在贫困线以下、不让一名职工子女上不起学、不让一名职工看不起病”;并且为了安抚 人心,给铁路职工加了工资。
  2011年的“7•23动车事故”被官方主要归咎为信号设计缺陷。但调查组技术组长的证词,反映了铁路管理制度和职工劳动条件恶化的后果:

  “明明是管理问题。……完全是人员培训问题,不录用职业技术学院的学生,用大学生。随便精简机构,把一些重要岗位减掉了。火车连副司机都没有,就一个 司机操作,解手都没时间。司机一累,可能出大事。值班员应该有两个但也只有一个。雷击导致信号设备保险丝烧了,就是发现不了,找不到问题也不敢停车,最后 出问题。这些现在都改正了。”

  铁路一线工人的工作,向来是辛苦的。机务段尤其辛苦,并且面临诸多职业危害。作为特殊工种的司机的超劳现象,延续了几十年,以至于有司机抱怨超劳的时 候,一些退休老职工则回应:当火车司机哪有不超劳的。他们已习以为常了。同时,还有不少司机,尤其是来自农村、家境贫苦的司机,寄望于多超劳以赚取加班 费。
  另一方面,和当地(特别是经济不发达地区)的普通工人相比,铁路职工,甚至派遣工,在待遇、福利和保障方面也有一定的优势。以乌局为例:“工务段劳务 工的收入3500到4000之间,(正式)职工7500到8000之间”,“劳务工一个月交完社保,3500,觉得共产党都在开恩了。” 开除正式职工是很少见的(较严厉的惩罚是待岗),需要经过多道手续,支付颇高的赔偿。劳务工则很容易成为铁路事故的替罪羊而遭解雇。
  火车司机由于地区不同,收入有差异,从5千多起,至1万多。后者往往是新疆、青藏等非常艰苦的地区,以及通过大量的超时加班得到的收入。5千以上的工 资,在前几年的中国城市里,相对较高,但现在深圳关外普通电子厂工人在旺季时,也可能拿到4、5千元了;建筑工人在基建热潮中,工资也有大幅上涨。铁路职 工的待遇与之相比,实在不高。
  2015年,经济萧条导致煤炭等大宗货物的运量大减,各局出现亏损。结果工人原定增加的工资又被扣回,考核扣款力度则不断加大。但这一切并没有得到工 人们普遍而有力的反抗。这很可以说明铁路工人暂时的消沉状态。工人当中相对积极的分子,也常常对这种消沉感到无奈。只有2015年11月初北京铁路局70 多名职工前往路局抗议一事,较为突出。他们连续多个月被克扣500至1500元不等,高呼“有请局长,还我工资”,最后争回每月500元的工资。
  大型国企通常被舆论以垄断企业之名“妖魔化”,国企工人则有意被描述成“工人贵族”。所以,国企工人——尤其是正式职工——的抗争很难得到社会舆论以 至其他工人的同情。南方某劳工NGO组织工人搞“劳工新闻评选”。有工友说:“铁路的罢工不能选,他们工资那么高了,还不满意。” 国企职工争取子女就业, 更不可能得到支持和共鸣。目前来说,这还不构成抗争的障碍。各地、各企业工人本来就都是“孤军奋战”的,首先靠的是工人自己,本来也应如此。   
     目前,中国工人普遍是“非政治化”的,铁路工人也一样。有一定抗争性的工人,思想上则往往受主流反对派的愚弄,幻想私有化和彻底的市场化能为工人带来 更多的就业选择和议价能力,能够清除吃闲饭的寄生虫和腐败专横的各级官僚。还有部分工人向往毛时代,但这类工人往往感染了对上层统治者的幻想。总体来说, 不管是否有政治倾向,工人在政治方面都还是相当幼稚,缺乏分辨能力的。

  许多工人希望有工会出头“替工人说话”,但这也意味着工人还没有打算自己着手来建立工会,或其他形式的自我组织。个别地方的铁路职工尝试过组织工会或互助会,很快受到打压而夭折。至于官方工会,一般来说是边缘化的,有时还出面充当管理层的帮凶,打压抗争的工人。


个案:火车司机李伟杰的抗争



  郑州局洛阳机务段洛襄车间电力司机李伟杰2012年4月在单位里摔伤,管理层不愿认定其为工伤,将其调离岗位并大幅减少工资。在依法维权的过程中,老 李了解到职工的很多权益被侵害,因而走上劳动争议的仲裁和诉讼之路,最后孤身发起争取全体火车司机(以至铁路职工)权益之战,为此饱受打击。
  他的案子,引发了各局众多铁路工人,尤其是火车司机的共鸣。工人们通过QQ群联络。他向法院所提的诉求,有许多是经过与其他司机讨论之后做出的。主要内容有:

  1、非法强制占用火车司机休息时间进行生产培训、考试以及待乘的时间应为加班;
  2、月超过法定166.6工作小时应依法支付加班费;
  3、有薪假和加班计算的工资基数不合法;
  4、单位私自制定罚款考核项目克扣职工工资属于违法;
  5、大休班安排工作从未安排过调休,没支付200%的工资。

  这是铁路系统普遍存在的问题。郑州铁路局担心工人中间引发骚动,成立了专案小组来应对;孤立李伟杰,加强对职工的控制,以保证无人出庭作证,包括开庭 前派人在法院之外拦截可能到场的职工。在审理过程中,法院无视李伟杰提出的证据,也未从铁路局调取必要的文件,几乎驳回了所有诉求,仅承认其工伤(作为报 复,在工伤鉴定时,李伟杰的伤残等级被降低,从而降低了伤残待遇。李伟杰为此再次起诉)。同时,为了安抚职工,郑州局领导表示已拿出一亿元给机车乘务人员 发放超时加班费。此外,另有多个铁路局改善了机车乘务人员的工资待遇。
    在诉讼过程中,李伟杰发现《劳动合同》上的续签笔迹并非出自本人,后来又据此提起诉讼,要求路局依法支付双倍工资。但所有这些案子无一例外地败诉。中国政府目前大力宣传“依法治国”,李伟杰表示,这对老百姓是有利的,但很难得到落实。他判决书都是法院的枉法判决。
    2011年,哈尔滨铁路局的老司机王振也发起过相似的诉讼,同样经历许多磨难,并以败诉告终。从斗争策略来说,应该指出:个别职工发起涉及职工整体利益的 诉讼,是很难争取到重大、持久的成果的,工人本身则可能不必要地付出惨重代价。集体利益终归要通过集体行动来争取。有关工人权益的法律并非无用,但是,应 当运用到集体行动中去,才能取得最佳效果。从已有的一些铁路司机集体抗争的案例中,我们可以看到,领头人都在劳动法规方面下了很多功夫,并且在与管理层的 交涉中占到相当优势,不必面对律师的狡辩和法院的偏袒,也不存在“证据不足”的问题。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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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远航一号 2016-11-8 0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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