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为工人维权的苍白无力
原创 2016-6-22 秋火 秋火杂谈集
昨天焦点访谈罕见地报道了内地一起工人集体维权案件——作为官方将“涉法涉诉问题”从信访渠道成功导向司法渠道的典范（2016-6-21-焦点访谈《信访还需信法》http://t.cn/R50I8CJ），短短十几分钟的报道，看完后观众却懵b了：67名工人的工资被拖欠了三年，在官方派遣的律师的帮助下，经过了仲裁、诉讼、强制执行，至今没有拿到工资，职工代表却说她学到了很多东西，懂得要依法依规、要按程序来办，焦点访谈也高度评价说工人们因此对法律有了更多耐心和信任（？？？？）……
三年来，工人走完了仲裁、诉讼程序，依然没有拿回工资，反而还对法律有了更多的耐心和信任。这样的说法太假；又或者，只是少数工人的看法（我注意到有一幕是该职工代表展示她的微信群“讨薪委员会”，显示只有18人），甚或只是那个受访职工代表的看法（我想问：她自己真是普通工人吗？）。这样的并没有实际结果的案例也被推出来作为一个司法解决的典范，还上了焦点访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根据昨天焦点访谈搜索了一下，发现这个武汉的工人集体维权案例早在2015年10月就挂在湖北省司法厅的官网上作为“法律援助防止群体上访、维护社会稳定”的典范案例了——统治阶级最关心的不是解决工人要维权的那些问题，而是把工人维权行为当成威胁社会稳定的问题来解决，换句话说，只要成功遏制工人集体行动，不管是否实际解决了工人的问题，都算成功解决了问题（成功达到维稳目的）……这应该也是焦点访谈真正关心的目的。
官方为工人维权的苍白无力，一目了然。
无论是官方行政部门、劳动行政部门还是官方工会，中国的绝大多数这些官方机构在面对工人维权时，一个长期以来的共同特点就是：尽可能遏制工人集体行动，尽量把工人维权纳入劳动行政程序或司法程序（如果是国企的工会，如果真要解决些问题，也是把工人维权首先纳入企业内部的申诉程序）。在这个过程中，也就是说即使是真正要解决工人维权事项，官方的工会也已经完全“忘记”了工会的真正职责是把工人团结起来、向企业争取工人的利益，而把职责委托给了律师和各种法律工作者。
恰好也是在2016年6月21日，工人日报的官方微信公众号发表了《给力 | 看，上海工会改革，成效棒棒哒！》（http://t.cn/R50Ncg6），以上海虹口区工会为例，介绍上海工会改革“重点聚焦工会依法维权的主业主责”——也就是设立法律援助中心、让仲裁院和法院等机构发挥更多作用、落实专职法援工作者和公益律师团队等，这些被当成了官方工会改革之后的工会“主业主责”。
换句话说，从上海的虹口区官方工会，到武汉的江汉区法援中心，或者其他支持工人维权的官方机构，其实都是做同样一件事：让更多律师和法律工作者参与工人维权，把工人维权尽可能引导到司法程序里。
从实际争取利益的角度说，这样的引导不一定不好，司法程序确实也可以解决不少维权问题，一些个人维权、数量较少的工人维权，是有可能通过司法方式解决的。但是，面对数量庞大的工人维权局面，尤其是很多企业的工人数量规模较大时，仍然一味套用司法程序，而不发挥工人集体团结的优势组织行动和集体谈判，其结果多半就像焦点访谈也无奈展示的那个武汉工人案例一样是没有实际解决的（武汉那个案例是67名工人，上百人、数百人、上千人的企业破产或搬迁导致的欠薪案例还有很多）。
中国的官方很早就试图推行工会改革，最近一轮就是从2015年11-12月开始推行的，而且史无前例地大规模抓捕、打击广东劳工NGO就是在官方工会改革的同时发生的。但从今年的情况来看——今年已经过了一半了，全国一些重点城市能拿得出手的工会改革成绩或官方为工人维权的水平也就这样了，并没有什么实质改变。另一方面，打压广东劳工NGO并没有把工人集体维权压制下去，也没有让工人不敢再求助劳工NGO，仍然有劳工NGO继续介入协助工人集体行动，刑事拘留的六名劳工维权工作者陆续释放了四人，已经等于宣告打压的失败。
让人觉得极其讽刺的是，在焦点访谈展示出官方为工人维权的苍白无力的同时，甚至实际上也不得不默认劳工NGO继续协助工人集体维权的现实的同时，当局至今还关押着广东劳工维权工作者曾飞洋、孟晗，维持着对劳工维权工作者的刑事犯罪指控和污名。伪供官方既不能真正有效化解工人维权的问题（是那样苍白无力），又不能完全镇压工人维权（已然失败）。
这真是个可笑而又可悲的黑色幽默。
（此文是公众号最后一篇发出的文章，在公众号被封杀前的最后点击数大约为10040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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