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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新工人阶级的网络社会:中下层的变与不变

2015-8-17 22:27| 发布者: 龙翔五洲| 查看: 641| 评论: 1|原作者: 颜亮 蔡晓纯 吴琼|来自: 南方报业网

摘要: “哲学家们总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这是马克思在数百年前的名句。知识分子如何改变世界?香港中文大学的邱林川老师在对新工人网络社会研究的过程中,不断地实践这一点,他的专著《信息时代的世界工厂》出版于2013年,他不仅研究在网络社会中的中国新工人,也关注这一新兴的阶级如何运用网络这一新生事物,发出自己的声音,联合,甚至反抗。 ...


【破土编者按】“哲学家们总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这是马克思在数百年前的名句。知识分子如何改变世界?香港中文大学的邱林川老师在对新工人网络社会研究的过程中,不断地实践这一点,他的专著《信息时代的世界工厂》出版于2013年,他不仅研究在网络社会中的中国新工人,也关注这一新兴的阶级如何运用网络这一新生事物,发出自己的声音,联合,甚至反抗。

中国新工人阶级的网络社会:中下层的变与不变

邱林川在内地出版的《信息时代的世界工厂》,以珠三角为基点,梳理了以打工者为主体的“信息中下层”的新媒体使用状况。这一“阶层”范围极为宽广,几乎包含了一般意义上的“弱势群体”。邱林川认为,这个庞杂而巨大的群体在主流媒体上长期失语,他希望能重新审视其在信息时代可能具有的价值。

实际上,这是一个如此庞大的群体。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仅打工群体,2012年的总量已达26261万人。在舆论场中,他们就像一股巨大的暗流,偶尔溅起水花。

对邱林川来说,劳工研究,不仅是理解和解释这个世界,更重要的是未来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他关注信息时代人与媒体工具的关系,关心在手机、网络、一个个ID背后的那一个个人,他们究竟在想什么?他们到底是谁?而在手机、网络使用高度普及的时下,中国的“数字鸿沟”真的是平的吗?

信息失衡与反抗

结束了3个月在南中国的田野考察,邱林川回到美国。2005年,他发表了一篇题为《信息中下阶层》的文章。在这篇文章中,邱林川试图对这个群体进行定义。

“所谓的信息中下阶层,更多讲的是社会经济地位。”邱林川解释道,这个阶层并没有单独的政治或文化的独立性,但是他们的经济收入、教育水平、社会地位、声望都是偏下的,但又不是最底层的,毕竟他们还有收入,能够勉强养活自己。在邱林川看来,除了产业工人、服务业工人之外,包括拿劳保的下岗群体、贫困大学生、领微薄退休金的老年人,都属于这个阶层。

“不至于饿死,但由于各种限制,他们也无法过有尊严的生活。”邱林川说,跟西方的“沙漏型”社会不同,中国现时的社会结构更像是一个“鸭梨”,两头小,中间大。中间这些人,逐渐成为邱林川的研究主体。

“在珠三角,这些人可能上不了网,但连手机都不用的人是非常少的。绝大部分人都以各种方式进入信息社会,也正是他们,成为中国城市信息社会中人数最多的群体,我不能忽略他们的存在。”邱林川说。

2004年,邱林川选择到香港中文大学工作,也开始了在珠三角长期调研的过程。

从网吧、小灵通、预付卡、手机、长话吧入手,邱林川将研究集中在“信息中下阶层”使用新媒体的情况,以及其带来的影响上。

“过去10年,信息技术虽然普及越来越广,但对于工人而言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线性关系,而是反复的波折。”邱林川提到2002年北京蓝极速网吧纵火案。那场烧死25个人的大火震惊全国,也让网吧业进入了被整顿的寒冬。

“当时大部分工人上网,网吧几乎是唯一的途径,虽然各地整治的力度各有不同,但负面影响还是非常大。”邱林川注意到,手机运营商有时也存在商业歧视的行为,比如早期,他们在铺网络时会故意不让信号覆盖城中村,或者让城中村里的信号很差,以达到让“高素质”客户在用户群中比例更高的目的。

“不过,这并不等于说,同其他阶层相比,在使用新媒体上,工人就一定处于劣势。”邱林川说,某种程度上,中下阶层可能更活跃,创新性也更强。

他提到2004年12月的友利电抗争事件。友利电是一家日资企业,主要生产无绳电话和对讲机。“2004年12月9日,有电子邮箱的友利电员工都收到一封邮件,大意是不满足他们包括提高薪水在内的15项要求,他们就罢工。最后罢工持续了一周时间,参与人数高达1.6万人。”邱林川说,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当时友利电工人每天还在网吧用博客播报罢工进展,甚至还引起《纽约时报》报道。

“这可以说是非常具有划时代的一件事。”邱林川兴奋地说,要知道,直到2005年才开通VIP博客,而其他阶层大规模使用网络维权都要到2006年了。但他也提到,2007年,友利电工人曾再次抗争,但日方老板吸取教训,不再允许他们去网吧,博客也被强制关闭,最后被强行打压。

“如果从‘精英’阶层角度来看,可能觉得工人权力小,不被人尊重;但从工人自己角度来看,他们不关心奢侈品广告,也不需要追星,可能包袱会更轻一些。”

“某种程度上,它也打破了全球资本主义控制信息社会发展,特别是手机硬件发展的全球体制。而它所带来的社会效益,也不光体现在中国,甚至在整个亚非拉,毕竟他们提供了这种别人能够支付得起的手机。”

邱林川的这些言论,毫无疑问,会颠覆大多数人对于打工者使用新媒体的想象。邱将其原因大多归结为大众媒体的不作为。但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它也呼应了卡斯特提到的“全球联系但地方分隔”———城市白领们刷微博,对大洋彼岸的时装周、美国大选津津乐道,而甚至不知道自己家附近的城中村在发生什么。

“我们习惯用硅谷的标准来衡量,觉得不入流。但当你真正融入其中之后你会发现,里面有一套价值体系,有自己的一套更接地气的信息系统,有一种空间气味是确确实实在中国这块土壤上扎根发芽长出来的,比那些西方的东西,好的也好,坏的也好,像盲人摸象般地硬套要有意思多了”。邱林川说。

从网络到现实

“网上再有用,那也只是补充,最关键还是网下。”

中下阶层不仅使用互联网和手机,他们更在其中承载自己的生活。而邱林川在针对新媒体使用采样调研后,也逐渐进入更社会学的研究视野。

“应该说,在微博平台上,2010年是个高峰,当时出现了本田罢工,加上之前富士康数连跳也使得社会对工人议题的关注度不断升温。”邱林川说,当时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全国总工会的“中工网”尺度较宽,工人在“中工网”共享照片,使影响扩大。

但后来,随着网络限制越来越多,维权的空间越来越小。“现在平台越来越多,但如果跟2004年友利电工人使用博客抗争,受到全国甚至世界的关注相比,现在能达到的功效弱太多了。”邱林川说。

事实上,现在邱林川也有些怀疑,在微博这类平台上,获得大量关注之后,对于问题的解决,究竟能起到多大作用,仍需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智能手机的发展,制造了无数微博,产生出海量信息。”邱林川说,在这个网络舆论场中,同“精英”阶层相比,工人的时间少,完全没办法去发大量信息;此外微博呈现碎片化,很多问题都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而与此相对的是,对这类维权信息,往往又监管得最严。

邱林川印象中,通过微博发声而获得较大关注的,要数2011年对富士康工人田玉的救助。田玉2010年跳楼导致下肢瘫痪,当时她拒绝了别人的救助,回家跟家人一起手工编织拖鞋,希望能以此养活自己。这个事情在微博上转了以后,姚晨、宁财神、闾丘露薇等名人转发,田玉编的拖鞋很快卖光了。但很快,这件事情就被人们淡忘了,现在还有不少拖鞋积压在邱林川的办公室里。

邱林川发现,不少工人微博过去经常会@各种名人,但现在也极少会再@了,一来,名人们不会帮忙转,二来,即便转发也没法解决问题。

“网上再有用,那也只是补充,最关键还是网下。”邱林川提到了传播研究理论中的“依赖论”:对于发展中人群,包括中下阶层,长期帮他解决一点小问题,很容易使他们的自信心独立性丧失。所以关键在于培养个人自信心和阶级主体性。

不过,邱林川慢慢也发现了一些新苗头。“大部分工人根本不理解自己的状况,住在城中村还以为自己是大老板,对外也没有特征性”。但是当他们的宿舍、兴趣小组、政府公会、公益组织,开始和周围的工人发生连接时,哪怕很小的事,也意义非常。

邱林川提到他一个女工朋友在厂里最近遇到的一件事。

5人一间的女工宿舍,一般只有一个电源插头。随着使用手机的女工越来越多,根本满足不了那么多人充电的需求,于是老板在每层弄了一个充电房,有几百个插口。但这样的话,就经常出现电池丢失的情况,丢一块电池可能是他几天的劳动工资,这时候邱的朋友发动大家写联名信,胆战心惊的要求在充电房加配保安。结果没想到最终谈判成功了。

“我们现在聊起新媒体,总是想到微博、微信、段子,但我觉得这样的故事,反而更贴近现实,对中国的信息社会是有示范效应的。”邱林川说。

事实上,随着调研的不断深入,邱林川的身份也开始有所变化,他从一个理应仅是客观观察,主要工作是派发问卷调查的学者,有时也转变成了一个公益组织的行动者。

“工伤医院一般是四层或者五层楼,99%都是工殇工人,一般是电子制造相关产业。第一次去真让人有点害怕,到处是福尔马林的味道。大热天,有人手(却)贴在肚子上,这样才能让肚子上长块皮。”

这次拜访对邱林川的冲击非常大,“工殇工人实在是承受了太多中国现代化带来的殇”。2004年的数据,仅珠三角一年就有4万根手指被切掉或者碾碎。邱林川希望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实际事情,“我们光用抽离的客观事实不够,这只是一个逗号。劳工研究,不仅是理解和解释这个世界,更重要的是未来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

“现在很多关于工人的研究,觉得好像最重要的应该是研究人在网上花了多少钱、买了什么东西,这是非常单向度的。我觉得人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同机器和技术有某种关系。”邱林川说,这种特殊关系,使工人们面临不一样的社会生产状态,在里面,既有他们的革命性、创造性,他们的幽默和苦难,同时也有他们的爆发,“它可能是一首诗、一个视频、一次聚会”。

从2002年开始,工友之家在全国各地出现,像“城边村”这类打工者网站也是层出不穷。同样在2002年,北京新工人艺术团成立。他们以“用歌声呐喊,为文艺维权,为打工者唱歌为口号”,前后发行了5张原创歌曲专辑,以及两部原创戏剧,同时连续举办了数届新工人文化艺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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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左向前 2015-8-17 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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