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农峡谷

中南半岛遗事（十三）

占农峡谷

由于越军主力部队没有如同法军事先预想的那样手忙脚乱地从西边前线撤退，回头救援后勤基地，这使得法军最高指挥部非常失望。为了进一步向越军施加压力，迫使其调回西北前线主力回援，法军指挥部决定让还留在富尹地区挖地三尺寻找越盟地下仓库的第1伞兵群和第1、4机动群继续向越盟根据地纵深推进！11月13日，法军在沙朗的命令下继续北进，于是，士兵们跟在坦克和装甲车后面，又继续向前推进。越往前走，天气越冷，越北高原地区在旱季相当寒冷，四周的高山上阴雨绵绵，这是当地特有的景象。路上偶然可以见到的村镇什么的早就是空无一人，只有山地的风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一切都像是电影里经常出现的“鬼镇”，令人毛骨悚然。当然更令法国人胆寒的是越军的麻雀战，不时从山地丛林里打来的冷枪使法军的步兵时有伤亡，随着伤兵和死尸不断地被抬到后面的卡车上，法军之前的士气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了。

当法军主力抵达157号公路和13A公路交汇处时，兵分两路，一路向北面的宣光推进，一路向安沛推进。现在法国人的老底已经暴露无遗了，因为要想吸引越军主力回援，本来是应该全力进攻安沛的，而现在法军分兵，说明法国人还在举棋不定，证明了此前中国顾问团的判断是正确的！当天下午，法军在推进了20公里后遭到316师176团的顽强阻击，法军担心中埋伏，停止了前进。至此，多疑的法军彻底失去了战役的主动权。

现在，法国人的麻烦越来越大了，文哥率领的越军3个师的主力部队如同稳坐钓鱼台，一动不动，而法军的老巢红河三角洲却被越军304师和320师分别从南北两个方向威胁，那里的游击队活动再次死灰复燃。3万法军深入越盟的根据地，最远处已经距塔西尼防线100多英里，虽然占领了一个狭长地带（基本就是2号公路沿线地区），可是不上不下，一点用都没有。而越军对拉长的法军水路和陆路补给线的攻击不断升级。空军的100多架C47运输机一面要保证那产据点的供应，另外一面又要保证“洛林行动”的部队的供应，已经开始力不从心了。这一切都迫使沙朗痛下决心，立即结束这次失败的行动，省的变成另外一个可怕的“地狱”。11月14日下午，沙朗无可奈何地下令结束“洛林行动”，所有部队实施总撤退。11月15日，第1和第4机动群的部队（各加强了1个装甲营）和第1伞兵群都退回了富尹。11月16日，在洛林行动发起1周后，第1伞兵群3个营的伞兵部队首先乘坐汽车返回河内。伞兵们先走一步的原因主要是沙朗将军还要把他们重新投入那产。而其他部队的撤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向是进去容易出来难，撤退对任何军队来说都是一个最艰难的挑战，在和平省是这样，在这里也一样。法军前锋已前出塔西尼防线150公里。3万多人分散在漫长的公路沿线。回撤时，越盟地方部队和民兵的袭扰、阻击行动搞得法军不胜其烦，不但如此，见有机可乘，越军316师176团，246团和308师36团也先后赶到富寿，伺机对法军行军纵队进行袭击。

法军现在必须要靠速度才能摆脱可能随时从后面猛扑上来咬住自己的越军部队。第1和第4机动群准备下一步从富寿开往玉桂（Ngoc Thap），玉桂那个地方在2号公路往南18英里的地方，中间需要穿过险恶的占农峡谷（Chan Muong ），峡谷长大约4公里，2号公路从这条峡谷底部穿过，峡谷周围山势陡峭，丛林茂密，峡谷中央的最宽处也就150米，而且两侧都是峭壁，公路的两侧也都有高大茂密的木薯，峡谷的西南部有几个山头，其中的222号高地有一个古代中国军队留下的碉堡，从那里可以俯视整个峡谷，是最关键的制高点。峡谷的尽头视野豁然开朗，可以看到一个叫做“太平”（Thai Binh）的村庄（走完了如此险恶的峡谷，的确是太平了）。这里是打伏击再好不过的地方了，而越军308师36团也恰恰就准备在占农峡谷设伏，准备伏击法军部队！

占农峡谷

11月17日清晨，第1和第4机动群的部队离开了富寿，一路向南开进，他们除了自己所属的炮兵部队外，还有第3机动群的1个155榴弹炮连也和他们一起行动。此外，第4机动群还加强了摩洛哥军团的1个坦克排，第1机动群则加强了第1装甲营。在外籍军团中，有3个步兵营是号称全军团的精锐部队：分别是外籍军团第2步兵团第2营和第4营，阿尔及利亚第7步兵营，而现在这3个精锐的步兵营刚好就都在这支行军纵队里。

早晨7时，阿尔及利亚第7步兵营的2个连在营长的指挥下对纵队要经过的占农村进行了搜查，这个和峡谷同名的小村子位于峡谷之前。阿尔及利亚人沿着公路一直向前搜索，一直都没有什么发现，可几乎就要走到了峡谷的入口处时，尖兵发现了路上有新挖的坑！毫无疑问，越军打算在这里布雷，不过法军行动太快，越军还没来得及完工就不得不转移了。现在法军已经确定这里很可能有埋伏了，阿尔及利亚人加倍警惕地注意四周。这时，法军的尖兵排在快到峡谷入口处的一个转弯处时中伏击了！一个尖兵被冷枪打死，死前他还指着前面的公路------2号公路已经被大块的岩石，粗大的圆木组成的路障给彻底堵死了！越军早就在这里守株待兔一整晚了，法军现在别无他法，唯有拼死杀开一条血路了！

阿尔及利亚人迅速向公路两侧散开，并且小心翼翼地接近路障。8时20分，越军的轻武器火力开始从两边的山崖象冰雹一样泼向公路上的2个连，阿尔及利亚人立即开火还击。不过由于地形不利，而且火力也不如对方，这2个连很快就被压的几乎抬不起头，于是他们紧急呼叫第4机动群赶快派坦克过来增援！8时30分，外籍军团第2步兵团第2营和坦克赶到现场，在激烈而短促的交火后，法军很快就把越军的火力压制住了，这些土包子果然在现代化武器面前不堪一击！9时，法军坦克在步兵的掩护下三下五除二轰开了路障，然后杀气腾腾地一路前进，企图打通占农峡谷的2号公路，和在峡谷南边出口的太平据点的法军部队会合。法军的后续车队绵延2英里长，也跟在坦克和步兵后面小心翼翼地驶入了峡谷。

占农峡谷里阴森森的，只有一缕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照射在峡谷里，四周到处是巨大陡峭的石灰岩，植被也都是暗绿色的高原植物。。。这一切都让进入峡谷的法军感到惴惴不安。而且和往日的湿热天气不同，今天这里的风不时地带着奇怪的啸声穿过狭窄的峡谷，让挤在卡车上的法军士兵汗毛倒竖。为了护卫整个车队，坦克部队分散开来，和各部队的卡车混在一起，坦克手关闭舱盖，机枪和坦克炮都升到最大射角，准备随时开火。大多数步兵因为公路两侧的茂密的木薯丛，没法散开队形，只好走在车队的两侧。9时30分，开路的法军第4机动群的部队传来了好消息，他们已经顺利抵达太平据点，一路平安无事！这下子大家的心一下子就轻松了，法军纵队的中央是指挥部的车队，还有炮兵的弹药车，还有工兵使用的各种工程机械，现在也走到峡谷中央了。作为后卫的第1机动群的部队开始通过峡谷北面的一座桥，准备进入峡谷，这桥离占农村大约1300米。

就在这时，由北而南行军的法军中央纵队在接近峡谷南端的出口处时，公路两侧山地上的重迫击炮和无坐力炮的火力突然劈头盖脑地落下，紧接着就是火箭筒的直射，不少车辆立即起火爆炸，一些伪装良好的越军阵地距离公路差不多只有50米！在这种距离上，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打不准的。 战斗打响没多久，一辆隶属于摩洛哥军团的坦克就被火箭筒击中，立即爆炸起火，这下子把后面第1机动群前进的路给堵了个结结实实（前面说过，法军没有安装推土铲的坦克，只能靠民用推土机来开路，同样在这种情况下，法国人想要把报废的坦克从路上挪开，就得派人冒着越军猛烈的火力把绳索套在坦克上，然后再用其他坦克拖走，期间还得祈祷绳索不要断裂）。越军选择打响伏击战的时间实在是太有利了，他们先放过了法军最精锐的先锋，然后把整个法军纵队里最薄弱的部分----指挥部的车辆，弹药车，辎重车给截住了，现在第4机动群的其他步兵部队已经被猛烈的火力压得完全无法动弹，自身都难保了，更别说去救援指挥部和后勤那帮人了。

越军第36团的2个营在轻重机枪和迫击炮的火力掩护下对法军车队的中央部分展开了凶猛的两翼攻击，他们高亢的喊杀声几乎压倒了激烈的枪炮声，这是法军第一次在大白天清楚地看到大批越军的正规部队，他们和法国人想象中的土包子形象简直差的太远了。越军战士头戴插满了树枝的盔式帽，身穿橄榄绿的短袖战斗服，勇猛无比，甚至在己方炮击停止前就已经冲到了车队的两侧，同法军展开了混战。在令人透不过气的近战中，越军完全压倒了几乎毫无思想准备，而且战斗力薄弱的法军非战斗人员，越军使用冲锋枪，刺刀，匕首和手榴弹一车一车地消灭车上的司机，警卫和其他人员，然后将车辆炸毁。几分钟之内，法军原先那长长的车队就有接近800米完全瘫痪，车辆和辎重的残骸到处都是，车上幸存的人员没命似地向纵队两端逃窜。整个纵队的中央部分几乎被完全打垮，就只剩下峡谷南北两端被越军切断的部队还在各自为战。

法国人画笔下的越军战士

对法军来说幸运的是，2个机动群的指挥官都不在那个伏击圈里，他们分别和前锋部队和后卫部队在一起。10时15分，已经和一部分第4机动群的精锐部队抵达太平据点附近的de Kergaravat上校下令在伏击圈中的所有部队，包括第4机动群的部队，全部听从第1机动群指挥官Bastiani中校的指挥，移交指挥权的命令于10时25分起即刻生效。同时他开始呼叫空军提供空中支援，并且命令和他在一起抵达太平据点的炮兵部队立即开炮轰击那些可能的越军阵地，以压制越军的火力，同时遮断越军的后续部队可能的出击路线。

占农峡谷伏击战越军进攻示意图（右下角可以看见在222高地的中国古代碉堡，左边可以看见通往占农峡谷的桥，还有个disable tank就是被击毁的坦克，disable vehicles是被击毁的车辆）

峡谷中的战斗还在继续，而且越发残酷，越军枪杀了不少躺在地上的法军伤员，并且继续向峡谷两头的法军部队猛攻。虽然损失非常惨重，不过法军也逐渐清醒了，开始在军官和士官的指挥下组织起有效的抵抗，36团的攻势开始慢慢停滞下来了，双方进入了对峙阶段。接近中午12时，法国空军赶来助战，法军飞机猛烈轰炸了位于222高地附近古代中国碉堡那儿的越军指挥部和炮兵阵地，逼得36团团部不得不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前方的越军部队一时失去了统一指挥和炮兵的火力支援，攻势受挫，被法军趁机发起的几次小规模白刃反击击退了一段距离，法国人终于可以暂时喘口气了。

现在对Bastiani中校来说，他的任务不仅仅是重新打通占农峡谷的通道去解救受困的部队，而且还要清除掉附近高地的越军炮兵和其他重武器，只有这样大部队的撤退才有可能继续。通过不懈的努力，Bastiani中校终于和峡谷另外一边的de Kergaravat上校以及峡谷里还没有被彻底打垮的部队的指挥官联系上了，那些部队现在正在伏击圈中央熊熊燃烧的汽车边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拼死战斗。经过短时间的商量，15时，一个简洁明了的作战计划就出来了：由阿尔及利亚第7步兵营留下继续掩护车队，而外籍军团第4营的部队一部向公路东边的越军阵地进攻，力图打掉越军的重武器发射阵地；在包围圈内外籍军团第4营的部队约1个半连将向旧中国碉堡方向的3个高地进攻。而de Kergaravat上校指挥手头的外籍军团第2营的部队掉头反攻峡谷南端，Bastiani中校指挥第1机动群的部队向北进攻，清掉路上的一切障碍，打通和受困的第4机动群部队的联系。法国人组织的这次反击能否成功关系到峡谷中法军的最终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