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名中国工人朗诵自己的诗歌：读完《资本论》的工人 2015-02-15
北大马会 编者按：有产者的诗歌是虚妄的，是脱离现实生活的无病呻吟，是源于假恶丑的对抽象“真善美”的嗟叹；而无产者的诗歌则是现实的，是有血有肉的，是对人间苦难的批判与对幸福自由的讴歌。站在戴着枷锁的无产者的面前，有产者们所唱的诗歌只是虚妄残酷的披着“浪漫主义”外衣的对乌托邦的“赞美诗”。事实上，浪漫主义也应当是要扎根于现实的，浪漫与现实不应是对立的概念，幸福的现实才称得上是真正的“浪漫”。无产者们的诗歌才是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巅峰之作。面对现世苦难，日益觉醒的工人阶级用诗歌呐喊出了对现实的批判与对浪漫的向往。但是浪漫绝不是在等待中到来的。光明只存在于烧毁一切黑暗的火焰之中，诗歌仅仅只是批判现实与追求浪漫的文学形式，想要追求到幸福，唯有斗争，别无他法。
巷道爆破工人、炼钢厂工人、铁路工人、建筑工人、酿酒工人、煤矿工人、薄膜厂流水线工人、锅炉工人、羽绒服厂的填鸭毛工人、服装厂女工……2月2日晚，18名来自天南海北的工人，齐聚位于北京市五环外城乡接合部的打工文化艺术博物馆参加了一场特殊诗歌朗诵会。
虽然朗诵者的发音还夹着方言，他们站在观众和摄像机前举止还有些生硬，在朗诵稍长一点的诗时，他们甚至会拿起诗稿照着念，但在这场名为《我的诗篇:工人诗歌云端朗诵会》中，每一位朗诵者都是工人，他们朗诵的每一首诗都带有鲜明的工人色彩。最关键的是，他们朗诵的是自己写下的诗篇。某个意义上，他们就是当代中国诗坛工人诗人的代表，他们的诗篇也使现世的苦难在歌舞升平的外衣下昭然若揭。 2月2日,工人诗歌云端朗诵会上,来自全国各行各业的工人诗友以及活动组织者合影。生活工作太忙,有些人带着孩子过来参加活动。比如前排穿着彝族传统服饰的吉克阿优和他旁边一身白衣的邬霞。 不绝望，不悲戚 我多想像建国初期的 劳动模范们那样 从职工浴池出来穿着人民装骑上“国防”牌的脚闸自行车 脑袋里想着齿轮或者磨具的革新难题 春风迎面吹来了 明天天亮我要第一个站在机器前 精力旺盛 等待着工友们的到来 等待着劳动竞赛中产生的爱情 多么好。多么健康 五十几年后 我下班途中途经一片楼群 见到两个耄耋老人深情地 谈论他们的工厂 他们的工厂已经消失了，永远消失了 但他们仍用拐杖 时不时颤巍巍指指那个方向 ——田力《二月二十五日，下班途中》 据统计，中国2900个大小市县里，生存着2.3亿农民工，再加上有城市户籍身份的产业工人，总数约3.1亿。其中又有上万名一线工人在以写诗的形式记录他们的生活，从鞍山赶来参加朗诵会的田力是这广大被忽略群体的其中之一。1982年进入鞍钢工作的田力，经历了车间雪白的墙壁上还刷着“你是工厂的主人”“发挥主人翁精神”的时代。面对三十年的风雨突变，耳闻“劳动者没有压力就会懒惰”的言辞，他的心情不言而喻。 在那个年代，几乎所有鞍山人都以成为一名鞍钢人为荣。父辈退了休，一般家庭只有一个顶替的名额。没被选中的兄弟姐妹只能去鞍钢下属的大集体企业。田力高中毕业后，先干了一段时间有轨列车的售票员。但很快，他就通过招工考试进入鞍钢。他回忆，父亲知道后，连说:“这孩子以后保靠了，不用操心了。” 但现在的他却写下了那首《二月二十五日，下班途中》。他说，诗里描写的老人和别人扯起家常，总会聊起那座早已消失的工厂和曾经大家当家作主的地位。田力叹了一口气说:“当年的5块人民币上还有我们钢铁工人。” 随着上世纪90年代国企改制，下岗大潮袭来，无数工人的命运在一夜间改变。工人阶级当家作主的地位被某些老谋深算的家伙们窃取。 通过这些诗歌，我们不难发觉工人们是有感情的，他们是有灵魂的，他们对这个时代是有诉求、有愤怒的，很多的苦难没有被所谓的“精英分子”目睹过。 读完《资本论》的工人 早晨起来 头像炸裂一样疼 这是大机器的额外馈赠 不是钢铁的错 是神经老了 脆弱不堪 我不大敢看自己的生活 它坚硬 铉黑 有风镐的锐角 石头碰一碰 就会流血 我想告诉你 我在五千米深处打发中年 我把岩层一次次炸裂 借此 把一生重新组合 我微小的亲人 远在商山脚下 他们有病 身体落满灰尘 我的中年裁下多少 他们的晚年就能延长多少 我身体里有炸药三吨 他们是引信部分 就在昨夜 在他们床前 我岩石一样 轰地炸裂一地 ——陈年喜《炸裂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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