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革命来了，他会变成列宁吗？”

与罗塞尔·布兰特的一次午餐

                                                          —— “我发现无法理解《金融时报》”

在东区咖啡馆喝了救助流浪者的汤和红果汁以后，喜剧演员说资本主义失败了。

因为它把钱都给了瘾君子，因此应该让露西·凯拉韦闭嘴。

与罗塞尔·布兰特的午餐即将结束，随着该喜剧演员呼吁大家停止纳税，以及对退出演员生涯的宣称。他的周围坐着包括我在内的女性们，他对我说：“你打算如何写这一段？你会不会写得很傻，就像“罗塞尔·布兰特慌慌张张地来了，他的黑色梅赛德斯在外面，先和人们在厨房聊天，然后去洗手间？”

39岁的布兰特擅长很多事情，他常常令人大笑，也常常令人生气。他有着惹麻烦、玩弄女性和练习瑜伽的天赋，并且最近，他正在试图煽动他的840万推特粉丝进行一个和平的革命。更郁闷的是，他似乎也有着擅长写采访稿的能力。他所建议的正是我打算写的，以下便是我的版本：

一辆黑色梅赛德斯停在了伦敦东区的一家木板围起来的商店门口，车里出来一位有着野性黑发的高个男人，穿着一件紧身低领的T恤，露出他丰富的胸毛。

顾客们坐在危机天窗咖啡馆--一个在肖迪奇帮助流浪者找工作的合作社，望着窗外。布兰特站在人行道上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被链条装饰着的紧身牛仔裤，然后像一只巨大又松软的猫一样走向咖啡馆。我也同样目瞪口呆地望着，但我所感到惊讶的是因为那令人焦虑的色彩。简单地说，同其他千万人一样，我也看了新闻之夜的访谈，布兰特在这个节目里迷住了，又恫吓和嘲弄了英国最出色的记者，这并非一件易事。

果真，甚至在他打招呼之前，他已经像家长带着孩子一样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了后面的厨房。很多又犯罪前科的和曾经吸毒的人在这里学习如何剁骨和油炸食物。他轻轻地碰触他们，一个一个地挨个儿和他们说话。为了进行这些祝福，他终于松开了我的手。如他手掌一样温暖的一种特别的祝福让我真的感觉不舒服。

他跟厨房里的员工打完招呼后说，“我想去解手”。他的离开让我与一大群兴奋的用餐者们一起进入了等待模式。他又一次出现以后，开始了自拍，然后又开始和餐厅的经理聊天。他计划通过自己新书的利润来开一家自己的合作社，他说他需要他人的建议。

我一步一步挪过去，并且抗议地说我需要采访他，因此我更需要跟他单独谈话。

“那是一个非常资本主义的，并且自私的态度，露西，你这样太个人主义化了。”他直视着我说，但是他仍顺从地坐到了唯一空着的桌子边。当我帮他点他要的韭菜，土豆汤和红果汁的时候，我也点了同样的东西。

我坐在他对面，问他有没有读《金融时报》。

他向我贴近他的脸，回答：“没有”。

我建议他应该读一读。他只写了一本关于资本主义终结的书，他至少应该知道他的对手是谁。

“我觉得很难理解金融时报，它混淆了现实，并且我觉得经济意识是站在一种我们想调节的拯救地球和人类的精神意识的对立面的。资本主义，是个人主义和机械主义思潮的经济臂膀，它把我们限定在一个狭窄的意识带宽之内，阻止了我们发现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联系的。

从书面来看，这些词有很多歧义，但是当你听他说的时候，你却发现不了这些。反而，你会看见他的眼睛直视着你的眼睛，他的身体摆出一个完全进入信仰的兴奋姿势。

我抗议地说，资本主义帮助了亿万穷苦人民摆脱贫困。

“对，我确定很多人宁愿选择水刑而不是肛交，但是我们不需要忍受任何一个。” 他有点莫名其妙地说。

一位带着舌环的女孩端来了我们的汤。“你觉得如何？”布兰特问她，“我高兴得发狂！”她说，并且解释说她曾遇到了一些困难，她刚刚摆脱了她的电子标签，她说她想变成热情好客的人。布兰特鼓励地说她一定会做好的，她因此而脸红了。

当她离开以后，他的目光转到了他的样本书——《革命》上，我带了这本书是因为我需要一些关于它的解释。

“我爱这本书！”他温柔地摸着书说。我说我只喜欢其中的一部分，我给他读了我划出的那部分：“经济只是一个修辞手段，它不是真实的，这是它之所以获得反对的原因。”

“喜欢狗屁的人才喜欢它！”布兰特说，他显然享受着阅读。

“你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苏格兰人民应该投了赞成票？因为戴维希望他们投反对票。”

但这毫无意义。

“亲爱的，告诉大家人们所遭遇的一切。你不能忽视关于我们周围的贫困的问题。普通人们无法支付得起城市的生活。”

从这一点来说，他无法选择一个更好的地方。危机咖啡厅离城市银行的摩天大楼有一英里的距离，两者之间有着鲜明的对比。

当布兰特滔滔不绝地说出资本主义的害处的时候，我觉得我正在和一个聪明的，不妥协的青少年沟通。而唯一的区别是布兰特的废话和真理的混合体有着一群惊人的听众。在推特上他的粉丝是首相戴维·卡梅伦的十倍。而且他的YOUTUBE政治频道—真实新闻，虽然他的话题和令人惊讶的内容都让人疯狂，但这正在说服那些冷漠的青年对当今世界的情形感到愤怒。我说，我的儿子是你的粉丝。

“很好。”他露出上下两排牙。

我告诉他尽管让这些年轻人感到愤怒时一件好事，但是告诉他们不要去投票并非一件好事。

他牢牢抓住我的手，说：“我所说的投票并不是反感。我不投票的原因和我不吃亮片的原因一样，这里并没有任何意义。”

在他看来，只有苏格兰的公投值得投票。

“你知道为什么我认为苏格兰的人民应该投赞成票吗？因为卡梅伦希望他们投反对票。你知道为什么我认为我们不应该轰炸中东吗？因为他们希望轰炸中东。不管他们告诉我哪一件事，我都100%完全不同意。

我幼稚地尝试着抗议这样的立场，但是布兰特处于完全的兴奋状态。

“我建议有组织的完全的抗议和不服从！而不是仅仅你一个人停止纳税和贷款，找到一群人和你一起做！”

那很好，我指出，只是它会给你想帮助的人带来极大的灾难。

现在他牢牢地抓住我另一只手，因此我既无法抽出我的手又无法不能继续吃我的午饭。

“不要说了，露西。你只是在一个狭窄的参数里思考。这个地球—充满了大量的人和资源，我们必须保证大家都能获得资源。我们不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答案是支撑你行为的思想。”

他用责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整个资本主义体系的问题都是我的错。

我指出我并不是唯一一个赞成这个体系的人。你停在外面的好车难道不是对这个体系的支持吗？

他回答说，他把他的豪车看成一个真正的朋友。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回答，但是没有涉及问题的要点。那么珠状项链呢？看上去像是紫水晶的，正垂在他的汤碗上方，这价值多少钱？

“谁知道呢？”他回答得仿佛这是什么深不可测的秘密。“我对挣钱不再感任何兴趣了！”

这难道代表着再没有演艺界，再没有好莱坞了吗？

布兰特停顿了下。“是的，这并不代表着你所说的。”他犹豫地说，仿佛是在小心翼翼的步行。但他说他不会退出喜剧，因为他热爱表演。当我问他是否有利可图的时候，他耸耸肩。

“如果我对金钱关注得太多，这让我感到恐惧。对于关注我的财产的人，我只有一件事要告诉他们‘确信我那见鬼的税被100%合法的征收了’，然后我做我自己的事情。”

但难道他不是反对税的吗？他说，“这只是作为大型运动的一部分，而不是逃税。”

当然他可以做自己的事情，这是因为他很富裕。他真的准备好了放弃这一切了吗？

“我愿意放弃所有的事情。我已经充分地考虑了这一问题，为了我的信仰，我做好了随时坐牢或者死亡的准备。毫无疑问，我已经做好了百分之百的准备，为我的信仰而牺牲。”

我说，如果你真的信仰这些，这让我觉得你是一个疯子。

“好吧，这让我觉得你也是一个疯子，因为你也会死亡，而且你的死亡是轻如鸿毛的，因为这是一个让人遗忘的、无价值的死亡，只是为了支持这个僵死的系统。”

这个时候，我们被一个在街上闲逛的瘦弱女人所打断，她想要一张自拍。布兰特搂着她放佛是自己在自拍，他感到了她的疲劳，让她快回去。她看了我一眼，问我是不是布兰特的家属。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布兰特解释说。

这位女性看上去有点惊讶，并且跑开了。

我觉得我和他最大的区别不是在经济道路上，而是人性。作为经历着伪善人生的我，相信人是相当自私的。而布兰特作为一个坏得不能再坏得人，他怎么可能相信人性本善？

“因为我相信变化。我的人生经历了一场革命，我来自于一个普通的家庭，而且我曾经是一个瘾君子，我为了利益生活了诸多年 。而现在，我正在经历一个完全不同的生活，在这里我经历了各种魅力，我得到了所有资本主义曾许诺的东西—名声、星环、荣誉和金钱，但这些是不值得和毫无意义的。”

我抗议地说，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改变。一个颤抖的男人吃力地走进餐厅，他正抓着一份破旧的《大问题》的复印本。